张海胖

吃李易峰水仙,瓶邪,黑花,全职,鼠猫&猫鼠,he爱好者,不接受be(会哭的😭),不撕逼😊欢迎投喂,比心❤

【瓶邪817发糖组】追踪+静日生尘

真好

郁绘离:

非常明显我是来凑数的,817活动,没有时间写新文,拿旧文凑个数,莫要嫌弃。


《翡翠麒麟牌》的番外《追踪》以及《静日生尘》,都是出本时的番外,在loft还没发过。


ps.本子还有余量,无需淘二手。翡翠链接点我




《追踪》


追踪


“鸭梨!就是这儿了!”开车的成大头紧张兮兮地说着,把挤了六七个伙计的白色面包车慢慢地转进一家废弃的旧仓库院子里。


“可算找到了!”车里的一个伙计明显是吐出一口长气,“这几件货要是真让洋毛子给倒到国外去,老板会把我们的腿都打断的!”


“已经快叫他们弄出去了,”成大头停好车,擦了一把大脑袋上的虚汗,“出了杭州市我们可就真找不着了,真是要命,那群龟孙子们太狡猾了。不过鸭梨,你这也算完成任务了。”


“先别太乐观,”黎簇握紧了汗湿的手心,沉声说道,“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结束。”


其他几个伙计面面相觑,跟着黎簇下了车,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蝉鸣声响在高高的杨树上,热辣辣的阳光把地面照得白花花的,一切都很正常,看起来很安全。


“鸭梨,你想多了吧。”成大头拍拍他的肩,“赵红毛他们已经被控制住了,那批货就在这儿,跑不掉的。我们把东西带回去就行了。”


其他伙计纷纷附和,真心希望这一遭磨难已经到了头。




黎簇跟着吴邪这几年,饱受蹂躏,当牛做马,吴邪随随便便就给他指派一些看起来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看着他鸡飞狗跳地折腾,要多狼狈有多狼狈。相对的,也给了他很高的自由度,现在的黎簇已经能支配二十个伙计,情况紧急的话,还可以临时抽调更多。现在黎簇做的这些事,虽然看起来离丢掉小命远得很,却也并没容易到哪里去,黎簇知道吴邪是在培养他,但更多时候,吴邪就像是当甩手掌柜,随便折腾他。


比如昨天凌晨两点的一通电话,吴邪只说了一句:“赵红毛从我的盘口偷偷收了货,要倒到海外去,你去给我黑吃黑,吃回来。”


于是黎簇被惊醒之后就再也没合过眼。


赵红毛这两年一直和吴邪不对付,以前都算是小打小闹,但这次要把两样国宝级的东西倒到国外去,这就坏了道上不成文的规矩,也是吴邪特别不能忍的一点。而且谁都知道东西在吴邪那里,传出去就成了吴邪带头把东西往外头倒,这会对吴邪造成很不好的影响,以后都会有人借着这个由头跟吴邪找茬。


黎簇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和紧迫性,却也对吴邪就这么简单地把事情丢给他感到不可思议,他没信心一定能搞定这件事,而对方只需要两三天的时间就能把东西运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去。


黎簇只发了十秒钟的呆,穿着背心裤衩就跑出了家门,第一时间叫人冲到出问题的盘口把那个还没来得及跑路的管事的堵在家里了。


足足忙活了一天半,黎簇才能把赵红毛那一批人都挖出来,套出了放东西的地点。今天天一黑,这些东西就会跟一批烟草一起离开杭州,如果事情真的这么发生了,自己会被怎么样,黎簇想都不敢想。




“这儿没人看着啊,”几个伙计和黎簇一起撬开仓库铁门,“他们还敢唱空城计?”


“可不是吗,”一进仓库,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寒意,被高耸的树木合围,常年不受阳光直射的仓库里的温度与外面简直是天差地别,成大头甚至抱着胳膊打了个哆嗦,“别说,我还真想不到赵红毛他们敢把东西放在这地方,还,还没人守着,路过我都不会多看一眼。”


“你们两个,去外头注意着。”黎簇想想,还是吩咐两个伙计去望风,自己往仓库最角落走去。


角落里堆着十来个木制集装箱,黎簇和伙计们一一搬开。


“鸭梨,这,这个没烟草味儿。”成大头挨个趴着闻了闻,指出一个来。


“挪过来,打开,当心点!”黎簇深吸一口气,按捺住狂跳的心脏。不知为何,成功在望,他却总觉得十分不安。


这批集装箱比常见的规格都要小一些,高度就只有一米五左右,两个伙计找了根铁棍三下五除二地把盖子撬开,推开了盖子。


黎簇站在一边,紧张地往下看,刚露出一条缝时,他发觉这箱子里只薄薄地铺了一层稻草,心里就是咯噔一声。如果箱子里有龙脊背,为了减震,稻草一定是装满的,现在这情况,极可能是出现了变故。


其他伙计也想到了这层,咽了口唾沫继续推盖子。


然后他们看到里面缓缓地露出了一双李宁运动鞋,深色牛仔裤,接着是亮眼的天蓝色T恤。


集装箱的盖子被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闷的巨响时,围在一起开箱子的伙计们全部表情呆滞,傻傻地看着箱子里开出来的大活人。


“哈喽。”吴邪神情自若,坐在集装箱里冲他们挥手致意,顺便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下午三点十五分……勉强及格,给你们打六十九分。”




“老大!”黎簇两腿一软,紧紧扒住集装箱的边缘,以免自己一个把持不住当场给他跪下,“你逗我呢?不是说赵红毛倒龙脊背吗?怎么是你在这里头?!”


吴邪冲他邪魅一笑,伸出手来,“烟。”


成大头率先回过神来,连忙狗腿地递过烟,再躬身给吴邪点上。


“抽什么抽啊!”黎簇再看吴邪就这么坐在集装箱里翘着二郎腿吞云吐雾起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吼道,“想把你这木箱子烧了吗?!你特么还没死就先把自己装棺材里到底几个意思啊?!”


“你还好意思问我?”吴邪吐出一大口烟圈,两指夹着烟冲他点了点,“我就在这儿等,看你什么时候能找到,再晚点,老子被人捣鼓出杭州,你可以提头来见了。”


“你还准备被人运出杭州?!”黎簇更崩溃了,“你是有病啊还是有病啊还是有病啊?你就不怕出杭州之前被闷死?”


“怕啊,你看,我都把性命托付给你了。小鸭梨,你要快快长大啊。”吴邪一脸慈爱地拍了拍黎簇的肩。


“你别这样行不行!”黎簇不知道自己此时扑进去把吴邪掐死的可行性有多高,“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龙脊背到底怎么变成你这个神经病的!”


吴邪悠悠然地又吐了一口烟,一脸高深莫测地说道:“等东西被人掏摸出去给对家了才知道,我还能当这个老大吗?那个管事的不安分我知道,赵红毛想搞我我也知道,这事合计一下就猜得八九不离十,我等他动手很久了,不然你觉得为什么我通知你时管事的还没跑路?”


“那你早就找到东西了?”黎簇咬牙。


“昨天就找到了,”吴邪在箱子里伸了伸腿,“但是我觉得我不能剥夺你这个课外实践的机会,没想到你这么慢,我等来等去都没见你,干脆就进来等了。”吴邪说着把烟头在箱子边缘按灭,转对成大头说:“味儿有点冲,别这么舍不得,要不要给你涨点工资买点好烟来抽抽?”


“好好好。”成大头激动得满脸红光,连连点头。


黎簇磨了磨牙,跳起来就要往箱子里爬,“我掐死你这个神经病啊老子两宿没睡大半夜在外面裸奔你就是这么玩老子的啊啊啊啊啊!”


“鸭梨冷静点!”“别冲动啊那是老大啊!”“鸭梨住手老板还要给我涨工资呢!!!”其余伙计连忙扑过去拦腰抱腿地阻止他。




“鸭梨!”正一片混乱的时候,外面望风的伙计跑了进来,一脸惶恐,“怎么办!张爷来了!”


“你说谁?”黎簇瞬间冷静下来。


“那个张爷啊!他开的是老板的车我们远远地就看见了!刚刚下的车,正挨个看那些旧厂房呢!”那伙计一转脸看见吴邪从箱子里站起来对他挥手,顿时跟见了鬼似的,“靠!老大怎么在这儿!我说他娘的张爷的脸色那么吓人呢!”


黎簇突然觉得仓库里更冷了。张起灵一般没有表情,普通的不爽是不会随随便便表现在脸上的,谁都能看出的“脸色吓人”应该代表哪个级别的不爽?


黎簇僵硬地回头看吴邪,“你说你什么时候进去的?”


“昨天,”吴邪深沉地叹了口气,“当时箱子还不在这儿,说实话,我在这里面思考了不少哲学问题,获益匪浅。”


黎簇打了个哆嗦,要说这事儿完全是吴邪自己抽的风,他也是受害者,但张起灵不一定会这么认为,比如说你如果早点找到不让他抽风钻进去被人从城里运到城郊还预备转运出去不结了?——没错脑残真爱粉就是这么不讲理的。所以他被打击报复的可能性还是大大的有的。


黎簇深吸一口气,在这个瞬间做了个重大决定。


“你们不想被张爷记恨上吧?”他问向身边那些被吓得不知所措的伙计们。


所有人的头一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那好,都听我的。”黎簇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暴喝一声:“把地上的盖子拾起来盖回去!大头!角落里那堆布条捡过来!”


然后黎簇就一个用力把刚刚从箱子里站起来揉膝盖的吴邪按回去了。




张起灵走进这个仓库时,黎簇带着一票伙计正吭哧吭哧地把一个笨重的大东西推到空地中央。


“小哥!这是给你的!”黎簇是唯一一个撑的起笑脸的人,其他人都一脸菜色噤若寒蝉,拼命地试图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一点心意不成敬意,千万笑纳!”黎簇对着张起灵黑沉的脸色也有点舌头打结了,“我,我们就先走了!”


一群人很快就溜得无影无踪,偌大的仓库除了张起灵,就只剩下一个木制集装箱。


集装箱上歪歪扭扭地用废弃红布条扎着一个奇形怪状的蝴蝶结。




尾声:


多亏黎簇的机智,他们没有被张爷看不顺眼。


但是说好的涨工资再也没被提起过。






《静日生尘》


(上)


长沙,冒沙井。


白色的面包车在黄土漫飞的村尾旧道停下,车门一开,跳下来两个精壮的小伙。副驾上坐着的那个年纪大些,一颗浑圆硕大的脑袋剃得只剩一层青青的头皮,满脸的胡子倒是比头发还长些。


青头皮的汉子下了车,自顾自绕到车尾,一手把正打开后车厢的两个小伙推开,自己伸手进去,肌肉遒劲的胳膊一使劲,一把拽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那东西被捆得严严实实,一道道红绳缠得跟个大型粽子似的,被汉子毫不留情地摔在地上,立刻剧烈地咳嗽起来,在地面上滚了两圈,舒展开蜷缩的腿——这是个人。


“杂畜生!”青头皮嘴里骂着,一脚踢在那人身上,“老子可没亏待过你,没想到你是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没骨头的玩意儿!”


“东哥东哥,先别打了。”眼见这青头皮对着地上的人一顿猛踢不打算停,旁边的俩年轻人连忙上前拦着,“小三爷已经到了。”


青头皮最后狠狠踢了他一脚,转过身,立刻收敛了一脸凶相,摸出打火机和烟,赔笑向着路边走去。


吴邪抱着胳膊倚在棵路边的大杨树下,脚边蹲着只黑背,一人一狗一起冷冷看着他。


“小三爷,您受累。”青头皮谄笑着将烟盒递过去,“这兔崽子不老实,让您费心了。”


吴邪看了眼蜷在地上的人,从青头皮递来的烟盒里捏出一支,夹在食指中指间,由着他给自己点上。


“小三爷,”青头皮小心翼翼地探究着吴邪的神情,见他神色如常,把心往肚子里放了放,“这个就是大毛了,您看怎么处理?”


吴邪笑笑,“你打算怎么处置的?”


青头皮眼睛一亮,道:“这小子说不干了的时候谁也没为难他,但是他不该投靠刘大疤瘌那边,把咱们的家底儿给人家抖了个精光,害小三爷操心,我这个管事儿的也脸上无光。”他一脸愤慨,“要是我说,打断腿都是轻的。”


吴邪注视着自己手指间夹着的香烟不说话,他脚边的黑背此时却站了起来,绕着青头皮走了两圈嗅嗅,又踱步到被捆着扔在地上的大毛身边。


吴邪从香烟上移开视线看看青头皮,笑着反问:“打断腿?”


地上的大毛闻言,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哆嗦,吴邪瞥他一眼,继续道:“打断他腿简单得很,不过你们一个村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你把人家儿子腿打断,还要见他爹娘吗?”


“他老子早没了,老娘在床上躺着,也是数着日子挨。”青头皮嘴一快便说了出来,看看吴邪的神色,心头一凛,赶忙补救道,“有人生没人养,这小畜生才会不知道良心俩字怎么写!”


地上的大毛支着耳朵听两人谈话,早被吓得面如土色,听了青头皮这话,突然哇哇大叫起来,哗哗地流着泪,操着一口地道的长沙话,嚎了一段。似乎是给自己讨情,听得青头皮脸上时青时黑,又想揍他又畏惧吴邪在旁,不敢造次。


吴邪神色凝重地听他嚎完,点点头,道:“听不懂。”


大毛张着嘴流着泪愣住了。


“我长沙话不好,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说这么快我怎么听得懂?”吴邪摸了摸耳朵。


“小三爷!”大毛刚撸直了舌头要换了长沙普通话再来一遍,青头皮已经一个眼色指使旁边的一个年轻人堵住了他的嘴。


“出了事儿才后悔,这小兔崽子的话您也不用听了。”青头皮陪笑道。


“我虽然听不太懂,”吴邪弹了弹他并没有吸的那根烟上燃出的一段灰烬,“只隐约听到他说了什么两万块钱。那是怎么回事?你们谁给我翻译下?”


两个年轻人互相看了看,都不说话,青头皮悄悄抹了把汗,“这小子,好赌,把您让给的遣散费都输完了,才想起来要给他老娘买药,所以跑到刘大疤瘌那儿去……他也是自己作的!活该!”


“哦,”吴邪垂下眼,“那他老娘怎么样了?”


“水都要吊不起了。”两个年轻人里,虎头虎脑那个接了一句。


吴邪点点头,深深看了大毛一眼,那大毛此时眼泪跟拧了水龙头一样,哗哗地淌着,眼泪鼻涕和了黄土在脸上糊成一道一道的。就连黑背狗也怪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摆摆尾巴晃悠回吴邪身边了。


“老太太命不好,没养着好儿子,”吴邪语气平平,“你找个人,跟上他,到医院给他老娘看病,别让跑了。钱先从账上出,都记下,等他老娘病好些,再跟他算账。不是好赌吗?切掉根手指头还赌不赌了?”说这话时,吴邪脸上还带着笑,眼睛却冷亮亮地看着大毛。


大毛哭得更厉害了。


吴邪懒得再看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问道:“我要的东西呢?准备了吗?”


“有的有的,”青头皮脸上笑开一朵花,转头喊道,“二蛋,过来过来,带小三爷去你家。那,小三爷,您看大毛我就先带走了?”


“嗯,就按我说的做吧。”吴邪看他一眼,“我这几天在村里,这两天你找个时间,把你那里的账送过来给我看看。”


吴邪说完,也不再看笑容一下子有些僵硬的青头皮,把那根一口未吸的烟按灭,挥手招呼那个虎头虎脑的年轻人一起转身离开,黑背狗摇摇尾巴,跟在他身后。




二蛋领着吴邪往自家走,不时小心翼翼地瞟他一眼,他长得比较憨厚,脸上藏不住表情,吴邪忍了半天笑,终于开口:“你叫二蛋?”


“哎,”二蛋挠挠头,憨笑一下,“吴二蛋。”


吴邪更乐了,眼神往下移了移。


“我,我有……”二蛋从小到大类似的笑话听了不少,人虽不聪明,但一看吴邪那似曾相识的笑就懂了他的意思,红着脸想解释。


“我知道,我知道……你爹身体还好吧?”吴邪一本正经地问。


“好,好着呢。”二蛋想起自家老爹名讳吴一根,感觉更加抬不起头了。


吴邪见这小伙脸色鲜红欲滴,终于良心发现,拍了拍他的肩,道:“你大概不记得了,你小时候我见过你。”因为名字太有个性,这么多年都没忘啊,吴邪心中默默补充,“一转眼你也跟我一样高了,老了老了。”


“小三爷您不老!”吴二蛋被上级的上级亲切勉励,眼睛都亮了,“咱们看着,都说您比东哥还年轻!也比他帅多了!”


东哥就是之前那个头皮青青的汉子,吴邪闻言笑笑:“你们是不是不太服他?”


吴二蛋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这东哥是冒沙井嫡系的头头儿,他虽然憨直,却也知道这样告自己顶头领导的状不太好。


“我随便问问,你别紧张。”吴邪也看出他紧张,“我心里有数。你们安心做好你们的事就行了。”


吴二蛋心中隐隐有所领悟,虽然刚才大毛告状说东哥贪心,连他的遣散费都克扣时,吴邪自称听不懂,但估计着像他这样能做大事的人,心里都明明白白的,不然也不会管东哥要账本,就算东哥能把账做平了,好歹能吓唬吓唬他,最近他就会少从他们这些小兵小将身上捞些油水。毕竟现在真正淘沙的活计已经越来越少,他们经常跑远跑近地干些运输、收货的普通活儿,累人,赚得也不多,好处还被克扣,心里难免有怨气。


“小三爷,我们都是听您的。”吴二蛋想通这里头的道道,感觉自己得了保证,喜上眉梢,乐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您真要切大毛的指头吗?”


“我之前看你们好像没打算帮他求情的样子啊?”吴邪笑着反问。


“他确实不是东西,”吴二蛋道,“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拿到钱了的,要不是输了个精光,也不会弄得现在没钱给他老娘看病。他不愿干了,您给钱是好意,可他跑到刘大疤瘌那里,太没良心。不过……”吴二蛋挠了挠头,“切手指我还真没见过,有点吓人。”


吴邪看他憨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慨,这些年轻的一代当然没见过多么血腥的事,打个群架就顶破天了,这几年随着自己不断地将生意收缩与洗白,真正危险的事已经是少之又少了。冒沙井的这些人,没有出路就跟着他们家干几乎是一种传统,也算是他的嫡系,他们认的是他爷爷他三叔的传承,在外人都恭恭敬敬地称呼他小佛爷的时候,他们还是依着对三爷的传承,叫他小三爷。十年前,他们做的是真正用命去搏的地下生意,而如今,吴邪只想带着他们往平和光亮的地方走。


“切不切他的手指倒不重要,”吴邪道,“他泄露的那点东西其实我也不在乎,但他做到这个份儿上,也就别想轻易逃掉。我有心把船往岸上开,你们谁自己想上岸的我也不拦着,但不该下了我这船再上别的船——我现在还在水里,人家虽然叫我一声小佛爷,可也不用把我想得太仁善。”


吴邪说话时还是带着笑,吴二蛋却觉得背上爬上些寒意。


吴邪不再多说,拍了拍他,“是不是到你家了?”


“到了到了!”吴二蛋一个激灵,拔腿就往自家院子里冲,“我马上给您取来,一早儿就让我爹准备好了,这是家里最好的,保证您找遍全村,也找不着更好的!”




吴邪出来跟管事的东哥碰面可是瞒了家里所有人的,因此东西到手后,他谢绝了吴一根吴二蛋父子的盛情挽留,悠悠然迈上了回家的路。


身后跟着只黑狗,手里提着只绑得结结实实的芦花鸡。


没错,这就是吴邪出门的借口,买鸡。


(中)


之前,村里吃水用的是水井,现在人力改了抽水泵,吴家老宅不常有人住,自家肯定是没有能用的抽水井的。


事实上,基本每隔几个月,吴邪总要回冒沙井一趟,就像当初吴三省回这个老据点坐镇一般。但这是瞒着二老的,因此吴母抱怨老宅用水不方便时他也只会毫不犹豫地附和。


往常吴邪回老宅,自然有伙计早早帮他打水来用,这次吴家全家一起回来,伙计们就被严正警告,务必装出一副不太熟的样子,更别提来拍马屁打水。吴邪出门时水缸自然是空的,等他提着芦花鸡进了厨房时,一口缸已经快满了,另一口缸底也清清亮亮的。


吴母在厨房准备烧了开水,见吴邪提着鸡回来,眉开眼笑:“不方便是不方便,不过老家人自己养的柴鸡子还是比咱们从市场买的好吃的多。”


“那是,我特意找了好几家,挑了最好的。”吴邪提起手里的鸡,得意洋洋地炫耀战果。


“你会挑什么鸡啊,买回来就不错了。”吴一穷早就穿好衣鞋,在厅堂门口徘徊了好久了,“行啦行啦阿邪回来了,让他看着锅,咱们出去逛逛,好久没回来了,不知道村里变化大不大。”


“看来看去还不都一样吗,你自己去逛不就行了……”吴母嘴里念叨着,还是很快整了整头发,红光满面地跟吴一穷挽着胳膊出门了。


目送自家上了年纪却好像进入了人生第二个蜜月期的父母出门,吴邪笑笑,倒了热水在铜盆里,在自家院门口的排水渠边准备杀鸡。


拔掉鸡脖子上的毛时,这只小公鸡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奋力挣扎起来。将那对扑扇个不停的翅膀用脚踩牢,吴邪把冰冷的刀刃抵上了那段裸露着的脖子。他的手很稳,只是干脆利落的一划,大量的鲜血涌出,公鸡很快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吴邪把鸡丢在地上放血,从盆子里倒出水来洗刀子。就在这个时候,吴二白回来了。


吴二白一手摇着把蒲扇,一手端着个茶杯,颇有几分退休老干部的悠闲样子。他常年在自己茶楼研究古籍,身上文化气息又很浓,整个人看起啦就好像不食烟火的老神仙。


吴二白进来时,看了一眼吴邪和地上的公鸡,不置一词,慢慢地走到院中的藤椅前,坐下来,眯着眼睛看吴邪。


“动作挺利索的。”过了好一会儿,吴二白终于开口道。


“在杭州也常买活鸡自己杀,都熟练工了。”吴邪提起已经放好血的鸡,捉着鸡脚将鸡身浸入开水。


吴二白笑了笑,语气越发温和:“小邪,你知道我说的不是杀鸡。”


“啊?”吴邪抬头,露出个不解的表情。


“你动作很利索,青出于蓝了,”吴二白道,“就连你二叔我也没想到,你会不声不响地把所有盘口都渗透了,一夜之间,掌控权都回到了你手里。”


“二叔,”吴邪蹲在地上低着头,把开水里的鸡身翻过来翻过去地浸泡,“您要是无聊,家里的店面铺子,都可以归您管,但是您手里之前的那几个盘口,我是一定要接在手里的。这是迟早的事,我已经接得迟了。”


吴二白把蒲扇摇得呼呼作响,再开口时也多了几分强硬,“我来接手这几根线,是你爷爷的意思。”


“因为那时候我不顶用,”吴邪从盆子里捞出鸡,面无表情地开始一把一把薅鸡毛,“二叔,您做的够了,这些事,迟早全部都要由我接在手里的。”


“原来是二叔老了。”


“当然不是,”吴邪再次仰头,给了吴二白一个大大的笑脸,“二叔您是神仙,神仙怎么会老。”


“装,使劲儿装吧,”吴二白被气笑了,“给白狼开了嘴角也不像萨摩耶,拔了象牙也不能倒像猪。你还真以为你爹娘能被你糊弄过去?前几年你东奔西跑一身的伤,你不在杭州,他们就整宿地睡不着,你装着没事,他们也就是装着被你骗过去。好容易消停下来,还是不安生,你爷爷的意思,你可都忘了?”


“爷爷是想把我摘出来,可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吴邪沉声道,“二叔该颐养天年的时候了,吴家只要一个人还在这里头就够了,您尽管放宽心,侄子有分寸,知道该把吴家往哪条路上引。打我之后,吴家不会再有人栽在这浑水里。”


“这我倒是信得很,”吴二白冷哼一声,“你倒是跟我说说,打你之后,老吴家还有没有人了?”


“咳,二叔,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苟日新,日日新……”


“行了行了,闭嘴吧。”吴二白叹了口气,只觉得心塞无比。


想来也不知是多少年前了,他第一次从半明半暗的书斋里走出来,把稀里糊涂的大侄子从那黝黑噬人的山洞里一把拉出来,看着他一身血一身泥,眼睛里全是困惑和迷茫。一日一日一年一年,吴邪眼里的困惑越来越少,恨意越来越浓,脚步也越来越坚定。吴邪渐渐地从一个不稳定因素变成了吴二白所有计划的有力执行人,又变成了整个吴家局势的主导者,吴二白反而慢慢成了配合他的那个。只是,吴二白始终不愿把代表吴家最实质掌舵人的权利交给吴邪,尽管他自己也知道这么做已经不能再保护他的大侄子,因为吴邪早已是真正意义上代表吴家立场的人,同吴邪说的一样,最后几个盘口的易主,也不过是早晚的事,这件事现在才发生,已经太晚了。


吴二白坐在藤椅上,看着吴邪继续哼着小调拔鸡毛,自己摇着蒲扇端着茶杯。这个时候,吴家二爷清晰无比地意识到,他确实退休了,他这一辈子,少年时是幕后的棋,中年后在幕后下棋,如今,他也是在幕后悄悄地离开。吴二白突然觉得非常的放松,这是一种完完全全、毫无顾虑的放松,同时,他又觉得很疲倦,是一件事坚持了太久之后自然会有的那种疲倦。他看着吴邪,一边为自己的侄子感到自豪,一边又为他觉得担心。


吴邪则很专注、很开心地拔鸡毛。在对手与伙计面前,他越聪明越好,但是回到家,他希望自己看起来越傻越好,越像十几年前那个毛头小子越好。不过聪明得久了,傻就只能靠装的了,反正彩衣娱亲也不过就那么回事,他现在已经是习惯性装逼——装傻逼——的高手了。


吴邪说自己杀鸡是熟练工这话也不假,拔毛清洗,他都做得有条不紊、干净利落。排水渠里还有未排完的血水,旁边是扫作一堆的鸡毛,吴小佛爷大马金刀地坐在小马扎上,提着那只光溜溜的鸡,放在盆里开肠破肚。


吴二白看在眼里,酝酿半晌,终于还是道:“你在家里没事干,天天杀鸡?”


“也杀鱼啊。”吴邪坦然道,“闲着也是闲着。”确实是闲,最大的计划已经落幕,再转头专心打理家里事务,也足以让吴邪觉得浮生清闲,没什么挑战了。


杀鸡宰鱼给谁吃,吴二白不用细想也知道。看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剪刀在吴邪手里上下翻飞,划开鸡肚剪掉鸡屁股,两根手指娴熟无比地掏出肚肠,曾经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吴家二爷陷入了另一种心塞之中——年纪大了,过些年去见自己父亲和三弟该怎么汇报这些年的情况?也艰难过,还是走过来了,家里好好的,吴邪?吴邪也很好,现在很会做饭。……得啦,拿着菜刀总比拿着砍刀强。


吴二白仿佛看到吴三省在自己面前吹胡子瞪眼、急得跳脚的样子,不由得微笑起来,慢慢地喝了口茶。


就在这个时候,吴邪亲自下厨“喂养”的那个男人走了进来。


他穿着普通的深色牛仔裤,黑色工字背心,因为汗水把背心浸湿,紧紧贴在肌肉线条之上,他精瘦却健硕的身材几乎完全暴露在旁人的视线里,腹部鼓起一块块饱满而不膨胀的肌肉,在单薄的背心上撑出一片细微的沟壑线条。胸口纹身的些许墨色细线已经浮现出来了,隐隐绰绰地从背心下露出来。


张起灵还是一如既往的神色淡然,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外露。尽管他的肩上垫着一条毛巾,担着一条竹扁担,稳稳地挑着两大桶清水,却好像完全没有负重一般,轻快地走进了院子。


吴邪一手还抓着把鸡的内脏,抬头看了张起灵一眼,又伸着脖子向后看了看,故作惊讶道:“怎么会没有大姑娘小媳妇跟过来?”


张起灵没做声,径直把水挑到厨房去,厨下很快响起哗啦啦的一片倒水声。


“客厅桌子上给你凉了开水!”吴邪低头继续处理鸡内脏,顺便喊了一句。


张起灵再走出来时,随手端过了桌子上的陶瓷杯子,跨出厅堂,在吴邪身边蹲下,把杯子递到吴邪嘴边。


吴邪两手都沾着血污,只把头凑过去,就着张起灵的手喝了两大口。等吴邪摇头示意不要了之后,张起灵才站起来,一鼓作气喝掉了剩下的水。


吴二白突然觉得眼睛有些疼,叹口气起身回里屋去了。


吴邪现在脸皮很厚,全当没看见没听见,继续收拾他的鸡,张起灵更是浑不在意,放下杯子帮着吴邪倒了盆里的脏水,重新兑好温水给他清洗收拾好的鸡。




张起灵话很少,干活却很快。吴邪做饭也很熟练了,两人没一会儿就把午饭的菜都做了出来,只剩一只鸡还在砂锅里焖着。就连小满哥的特餐也准备妥当,供它在院子里大快朵颐。吴邪把客厅里的桌子整理妥当、准备碗筷,只等吴一穷两口子回来吃饭。


吴二白放下IPAD,关掉围棋游戏,走进客厅时,正看见吴邪瘫坐在沙发上,掀起t恤给自己扇风的样子。吴二白看着他已经渐渐软肉横生的小腹,皱了皱眉头。


“阿邪,”吴二白缓缓道,“你是铁了心要收权了?”


吴邪笑嘻嘻地坐直身子,说道:“二叔这话怎么又说回来了,侄子我可不是要收权,您想管什么都行,就是……”


“行了行了,”吴二白挥挥手打断他,“我年纪也大了,都交给你不是不可以,不过既然你要接过来,就得打起精神来做,收拢吴家现在的这些生意,虽然比不得前两年你做的那些事凶险,也不能大意。”


吴邪连连点头称是。


“这些年我能教给你的也教了,你自己能学的都学了,只差一样,”吴二白摇起蒲扇,沉声道,“还得把我最后一样功夫传授给你。”


“功夫?”吴邪愣了愣。


“呵呵。”吴二白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下)


次日,凌晨四点五十分,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吴邪被人拍了拍脸。


吴邪“靠”了一声,翻了个身,一把捞过枕头闷在自己脑袋上。


虽然十分不愿意醒来,但毕竟也是有着多年起早贪黑荒野求生的经验了,身体还是立刻回应了外部刺激,理智缓缓开始回笼,让他不由不想起昨天的悲催经历。


吴二白口中所说的功夫,听起来酷炫,其实就是——陈式太极拳。


吴二白向来过的都是老神仙的日子,起得早睡得早,天蒙蒙亮他就在外面打太极,一招一式涵精蕴气如行云流水,端的是一个潇洒飘逸道骨仙风。吴邪倒也不是不会打,没事儿失眠的时候还真跟着二叔打过那么几次。但是昨天,吴二白轻飘飘的一句话砸过来:“在老宅住的这些时候,你就跟着我打太极吧,我把这其中的精髓都教给你。”


“太极拳我不是早就跟您老学过了吗,”吴邪猜出二叔还是有点不爽,只得苦笑,“这还能有什么可学的,我还能学了去防身吗?”


“你要觉得太极拳只是打来健身的,那就是狭隘。”吴二白冷笑道,“太极讲究以柔克刚,不但可以修身养性,帮你整理思绪,锻炼你的心境,而且我要教你的陈氏一路拳是基础,二路拳则多为发力跟缠劲,只要你学好,怎么不能用来防身?”


吴邪稍微回忆了一下二叔一路拳二路拳两套打下来的时间,简直想直接跪下,“您那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我怎么可能说学就学的到!”


“所以在老宅这个月你就早点起床跟我打拳,站起来,”吴二白说着走到吴邪身边,“只要你能先学好了这吐气纳息和柔劲发力,小孩子学的简化太极拳都能用在对手身上。”


吴二白话音未落,已经抬脚跨步,双手缓缓做了个起势,行云流水般地抱圆划臂。吴邪还没回过神来,吴二白一只脚已突然前跨一步,卡住他的脚弯,接着翻掌一招基础到不能再基础的野马分鬃斜斜推向吴邪上身,动作看似轻柔却发力迅疾,脚下又有如蛛丝缠住吴邪下盘,这一下吴邪猝不及防,毫无招架之力,整个人都向后倒去。


尚未来得及在心里大喊一句坑爹,吴邪后仰的趋势已被阻住——张起灵一手托着数只叠在一起的瓷碗,一手抱着盛满米饭的锅筒,屈起一膝稳稳地顶在吴邪背后。见吴邪稳住了身体,张起灵甚至开始缓缓抬膝,让吴邪借力拉着吴二白的手站直。


“小张不错,功夫很扎实。”吴二白笑笑看着张起灵,“会打太极吗?”


张起灵把手上的东西放到桌上,想了想,淡淡道:“懂一些,不是最擅长的。”


“来来来,”吴二白立刻起了极大兴趣,“小张说懂的,那肯定也不会差,咱们练练手。”


然后吴邪就带着一脸“卧槽”的表情看这俩人有板有眼地在堂屋里练起了太极推手。他一开始是“卧槽这怎么说练就练上了”。接下来就变成“卧槽怎么都比我帅这么多”。


不得不说太极这东西练起来真的是很有神韵的,吴二白是浸淫多年的老手,张起灵更不用提,就像吴二白所说,他这人从不谦虚,也不夸张,他说懂就是真的能打,还打得有模有样,俨然是个中高手,至于说不是最擅长的,呵呵,那也不是客套话,他确实更擅长那些一招毙命的搏斗技巧。太极推手并不是真正的“对打”,是按着一定的套路推揉打轮,因为吴二白与张起灵都深谙此道,这一场推手也并没有程序化,反而灵活飘逸,你来我往间尽显二人动作的柔韧灵敏、气度从容。


吴邪曾经听二叔说过,打太极要人身如树,扎根在土地中,从脚下汲取力量,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才能融会贯通,一招一式就能随着气劲自然而然发出,这才是真正的行云流水。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早年的吴邪当然不能领会,现在看着张起灵与吴二白推手,反而看出了些意境,自己在心里默默描绘着二人动作招式,有些看得痴了。尤其是张起灵,从来见他出手都是快准狠,冲着一击得手去的,难得见他这样放缓了动作,认认真真地打下一套拳路,杀气不显而帅气侧漏,实在叫人觉得赏心悦目,移不开眼睛。


吴邪悔就悔在这里,他不该一时沉溺于美色,失去了最后一个打消吴二白计划的机会。




吴邪把头掩在枕头下,假装自己没被拍醒,闭着眼睛努力往梦乡摸去。他旁边的张起灵倒是不再动他,只是自己轻手轻脚地下床,房间里那盏昏黄的台灯被拧开,没多会儿房间里就响起了热水注入盆中的哗哗响声。


接着吴邪就毫无征兆地被一股大力托着后背抬起上身,吴邪依旧闭着眼睛,却被张起灵揽着背扶坐起来。他刚刚张嘴要哀嚎,热腾腾的毛巾就被呼到脸上,张起灵亲自动手给他全面周到地擦了个脸,这个脸擦得实在有水平,把吴邪小心翼翼藏下来的睡意都给擦没了。


“起来了。”张起灵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叛徒!”吴邪回瞪。


张起灵不动声色地将毛巾扔进热水里,绞了一绞。


吴邪沉痛道:“小哥,我跟你才是两口子,我呢,老腰老腿了,睡眠不充足,全身都不对劲,特别是我是一个非常机智的男人,像我这样高速运转的大脑都必须保证充足的休息唔……”


吴邪话没说完,就再次被张起灵一毛巾呼在了脸上。


“晨练不会对身体不好。”张起灵淡淡道。


“这日子还能不能好了!”吴邪在毛巾下挣扎着抗议,“你再想巴结公婆也别祸害我啊!”




没错,事情是在吴邪的父母回到家,看到吴二白与张起灵练推手,而吴邪咬着筷子蹲在桌子旁边看边偷吃油炸小黄鱼时,真真正正地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的。


要说这也该吴邪倒霉,从小到大谁也免不了被父母拿来跟别人比较,诸如你同桌、邻居家的孩子、你表姐的同学等等,本以为这样的比较在年纪渐长事业有成之后总该渐渐消失,而吴邪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引狼入室,在自家父母面前给自己竖起了一根崭新的标杆——张起灵。为了让父母接受张起灵登堂入室,吴邪也是费了心思把他往好了夸,什么黑户什么失踪专业人士什么家族遗传疾病,哪敢让爹娘知道,等吴一穷两口子真的被他蒙混过去,把张起灵看成了天上少有世上无双的青年才俊时,副作用也就来了——你什么时候能像小张那样?!


因此,老两口大力赞扬过张起灵身手敏捷身法帅气功底扎实之后,自然而然地转向吴邪:你怎么就那么没精气神?你怎么就那么懒?怎么就不见你去锻炼锻炼?


这话说得吴邪欲哭无泪,他不是不想精神,只是当初用蛇毒多少有些依赖,被狠狠逼着戒了之后,难免就有些懒懒散散的,原本一腔子仇恨撑着他一副酷炫狂霸拽的极道总裁样还是很精神的,不过是种有些沉郁的精神。现在蛇毒断了,神经松了,生活平静了,吴小佛爷也就揣着他这些年攒下来的一肚子坏水晃晃荡荡地过日子。早年也确实因为他身体受了不少损伤需要修复,又刚刚戒了蛇毒,能好好养着也就阿弥陀佛了,任谁也没想着再拉吴邪出去锻炼这一说。张小哥每天傍晚倒是雷打不动地绕着西湖跑步,吴邪最多遛个狗再买点水果宵夜回家。


如今,大概是在吴邪父母这顿说教的提醒下,张起灵也想起吴邪该抻抻筋骨了,于是欣然同意每天早晨叫吴邪起床跟着二叔学打太极。而吴邪的种种抗议辩驳都被吴母一句话堵了回来:“你呀,那么不想跟你二叔学太极,回去了就跟我去广场上跳舞吧。”


吴邪闭嘴了。




张起灵依旧在不折不扣地执行着“叫吴邪起床”的重要任务,吴邪整个人都沉浸在被迫起床的低气压中,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张起灵取来他的衣服,给他兜头套上,两臂一伸,轻轻松松地把吴邪提溜到床边坐着。接着拿过一边的裤子,眼神示意:需要帮忙吗?


吴邪劈手夺过裤子,恨恨咬牙,张起灵视若无睹地转身,帮吴邪挤牙膏去了。


张起灵低头挤牙膏,听见背后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吴邪走到他身后,一股温热的气息径自压了下来。张起灵只觉得背上一沉,已经被吴邪扒在了身上。


张起灵岿然不动,很快挤好了牙膏在牙杯里倒了水,谁知吴邪趴在他身上并不安生,歪了歪脑袋,直接在他耳后舔了一口。张起灵的动作顿了顿,他感觉到吴邪与他贴得更近了一点,而且,很明显,吴邪并没有穿上裤子。吴邪不怀好意地笑了两声,用某个已然生机勃勃的部位在他身上蹭了一蹭,接着就埋下头,顺着他的耳廓向脖子一路轻轻吮吻过去。


张起灵淡定地放下牙刷牙杯,朝窗口走去,吴邪抱着他亦步亦趋地跟过去,好像要黏在他身上。张起灵推开窗户,清新的微风扑面而来,时间尚早,天还没有全亮,乌青的天色有几分沉默的温柔。乡间特有的鸟鸣蛙噪,伴着清新微凉的空气一同涌入房间,叫人不由得神清气爽。


“我可不怕,”吴邪含含糊糊地说了句,“反正道上都没几个不知道我弯了。”说着,他在张起灵脸颊上响亮地“啵”了一个。


张起灵顿了顿,还是把窗帘严严实实地拉了起来,继而拖着吴邪走回床边,反手就要把他往床上扔。可惜吴邪早有防备,挨着他的身子向旁边一躲,张起灵又不打算下狠手,试了几次居然都没成功。


“你们还说我学艺不精,看我的缠丝劲怎么样?”吴邪笑嘻嘻道。


“步法全是错的。”张起灵淡淡道。


“错不错的,好使就行。”吴邪满不在乎。


张起灵沉默了一下,“也只对我有用。”


“对你有用就够了。我只对你用就行。”吴邪现在的脸皮不说厚过王胖子,那也是不可与过去同日而语的,当下一边口头卖乖,另一边手已经伸进张小哥衣服里去了。


曾经吴邪觉得要让张起灵情动还是颇艰难的一项任务,相处时日长了,他才发现,不是张起灵功能退化,只是G点藏得隐晦,只要挑逗的姿势正确,也绝对没道理拿不下。


吴邪转过来抱住张起灵,在他的脖子与缩骨附近又亲又舔,又讨好似的用湿漉漉的舌尖去触他的外唇,没舔两下,就被张起灵一揽一压,锁在怀里加深了这个吻。这个时候,吴邪的手也溜过了张小哥紧实趁手的腹肌,在流畅有力的腰线上徘徊不去,揉揉捏捏的就往下摸了过去。


张起灵按住吴邪的手,缠绵的湿吻分开来,他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尽管已经这般厮磨了片刻,他的面部表情却似乎依旧波澜不惊。但吴邪看得出来,他眼睛里已经有小小一团灼热的温度,在悄悄地软化着原本挺坚定的决定。吴邪压下那点得意的情绪,心道老子要放大招了,接着后退两步勾住张起灵的脖子,用力一跃,直接跳进张起灵怀里,一双腿缠上张起灵的腰际。这个动作做起来还是有几分惊险的,好在吴邪身体素质尚未完全退化,张起灵更是身后敏捷,当下就把他牢牢接住,熟练的托着他,站得稳如磐石纹丝不动。


吴邪没穿外裤,隔着薄薄的布料也感受到了张起灵身体的变化。他也不多说,只是把头埋在他的肩窝亲吻,老夫老夫默契一流,如此大胆又暗示意味十足的姿势早就把两人身上的火都点着了。吴邪可不信这时候张起灵还能克制。


果然,张起灵没怎么迟疑,俯身把吴邪压回床上,顺手就把他刚刚才给吴邪穿上的外套撸了下来。


两人身影纠缠着在床上滚了几滚,一时吴邪滚到了上面,他只剩一条底裤还没彻底沦陷,而张起灵尚只被扒了上衣。于是吴邪低下头,手脚麻利地解了张起灵的腰带,将牛仔裤向下一拉,然后——停手了。


“嗨,”吴邪一脸审视地看向张起灵牛仔裤下已经昂扬的部位,“早上好啊。”


打完这个莫名其妙的招呼,吴邪利落地从张起灵身上翻下来,顶着自己的精神奕奕的鸟枪去穿鞋,同时摆出一副正经严肃的表情道:“起床了,该打太极去了。”


张起灵“啧”了一声,一把将吴邪拽了回去。


“你别乱来啊!”吴邪终于绷不住,笑得见牙不见眼,“让我早起学太极这可是家庭议会全体通过的,你现在让我翘课,谁负责?你去解释?”


“好。”张起灵吐出一个字,立刻又封住了吴邪还不打算停歇的嘴巴。


太阳还在地平线以下,比起练太极,张起灵吴邪二人轰轰烈烈地投身到了另一种更加不辜负辰光的活动中去。




这一天吴二白曾经走到吴邪门口试图叫他出门,尚未来得及出声,刚刚走到窗下就先黑了一张脸,当即甩手转身就走。


在老宅之后的日子,练太极的事被一再搁浅,终于没有人再提及,吴邪重新过上了一觉睡到大天亮的好日子。至于一月之后,吴家小佛爷被张小哥和一只黑背狗拖着在西湖边跑圈跑成道上人之间悄悄口耳相传的一道奇景,那就是后话了。


冒沙井的事务继续被他偷偷摸摸地处理着,在爹娘面前的傻继续装着。虽然偶有波澜,却更知是平和安然,正像是因了韶光正好,才让人有余暇细数阳光下飞舞的细尘琐事。


唯静日,更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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